人间闲游客

终日闲闲,不若偷得浮生半日闲~群号:615596064

诚敬<幼年小剧场:王珩学菜记>

微信一闪——

 

“先放面还是先放菜?”

 

王致嵩在校趁着午休给学生开线上组会,余光瞥了眼闪烁的手机,眉一蹙,下意识觉得他这儿子不太行,分神打了四个字:“别放菜了。”这对王珩有点难,有失败的可能性......可能性很大。下个面,锅里一下捞出来就行。

 

那怎么能吃?一个人在家的王珩很震撼。他从小到大见过的面里都有很多东西。

 

于是半分钟后,王致嵩就发现,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儿子不光要加菜,还想加点别的。王珩问:“爸爸,荷包蛋怎么做?”

 

王致嵩公屏投着每周课业任务反馈,学生们心跳如鼓奋笔疾书,头也不敢抬,完全想不到他们素来内敛儒雅、令人敬畏不敢玩笑的老师,一边语气平缓点评着学术垃圾,一边一心二用发消息。

 

“打一个蛋放锅里,不要搅动。”

 

“但我不会打。”

 

“桌上磕一下,会有一道裂痕,顺着裂痕掰开,把蛋倒进去。”

 

王珩好像知道了,王致嵩遂认真打开学生上交的电子文档,继续逐一翻阅“处死”。

 

三分钟后,微信再度闪烁——“怎么才能蛋进去了,但壳在手里?”

 

王致嵩一时竟没读懂这句话,蹙眉回复:“拿着蛋就好了,”消息出去,他突然回过味来,“壳进去了?挑出来。”

 

可是......王珩理直气壮:“蛋在地上。”

 

于是,死寂的大刑处死现场中,心如死灰的学生们忽听老师大赦天下抱歉示意暂停,接着线上传来压低后拉远的声音,虽然很轻,但确实是来自治学严肃的老师本人。

 

“你试试打进碗里,再倒进锅里,不要搅动,不要让蛋散了。”虽然应当不可能,但王致嵩觉得他儿子无所不能。

 

王珩追问:“蛋散了会有什么后果?”

 

“就没有荷包蛋了,是鸡蛋汤,”王致嵩仔细叮嘱他,“敲桌沿,不要敲桌角,荷包蛋不行就锅里倒点水煮鸡蛋,熟的就可以吃。爸爸学校还有事,半个小时之内不要打电话。”

 

手机总算消停了,王致嵩安心“优雅鞭挞”学生10分钟后,桌面震动,他眉一蹙伸手就想挂断,看了眼联系人显示“王珩”,还是不放心中断了组会,面色也不太好看了。

 

对面大概知道他要生气,接通后果断挂断,王致嵩都怔了下,微信即刻弹出消息——“对不起”,点开随即就是一幕视频通话邀请。

 

王致嵩同意后刚欲发作,不成想视频界面竟不是儿子那张仿佛立志惹人生气的脸,而是直接对准了一口锅,一口沸腾着、水漫金山到早已铺出来的锅,而他的好儿子简直都快躲到厨房外,遥遥地拍了个大概,颤着声还很有探究精神地问:“爸爸你看到锅了吗,现在该怎么办?”

 

等王致嵩艰难远程解决完这个灾难,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结束组会。

 

他错了,王珩并不能一个人在家。

 

原本局势不至于此,除却上门做饭打扫的阿姨,家里也一直聘着年轻的住家保姆,日常专职陪王珩读书写字,辅导功课,定时提醒他去窗口看看绿化,闲暇随意教学一下弹琴、煮茶,也会做些简单的菜。可惜不巧,人近日陪家里出国旅行请了假。

 

王珩学校征作考点莫名放了半天假不说,屋漏偏逢连夜雨,正赶上阿姨病了。

 

事发突然,远程领教了儿子高超厨技的王致嵩只好打车回去,路上还微信叮嘱他:“不要煮鸡蛋了,离开厨房,回去看书。”

 

但是王珩依然自信回复——我觉得我可以。

 

你不可以。

 

王致嵩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,等他匆匆回家走进厅里,就见王珩耷拉着脑袋,饿缩在了沙发上,手里的书也团得皱巴巴的,见着他赶紧站得端端正正,眼巴巴地看人,诉求道:“爸爸,我饿了。”

 

能跑能跳,还能理直气壮提要求,比起担心这从小少爷做派的儿子,王致嵩更担心......他先去审视了厨房。

 

焦香味顷刻扑鼻而来,窗户紧闭,地上一滩一滩的水,还有鸡蛋液,甚至打碎的盘子,堪称一片狼藉,台上瓶瓶罐罐的调味料全被翻了出来,碗筷没洗,锅里还安详躺着十来个焦掉的鸡蛋。

 

王致嵩看不得这么杂乱无章的场面,额角一跳一跳的痛:“王珩!”他开完窗指着锅子看向儿子,“站好,解释!”

 

王珩被吓了一跳,老实站在他跟前,颇有股做错事的心虚,但仍吐字清晰:“我在煮鸡蛋,水烧完了,就冒烟了。”

 

“我是不是说,让你看着火?”

 

王珩据理力争:“你也说过让我看书。”看着看着就忘了锅。那书和厨房,他总得成一个,不然王致嵩指定要打他。

 

王致嵩平心静气了好一阵,才勉强说服自己先刷锅给他下面。年少的时光十分珍贵,家里没人想起要教王珩做饭,他不能因为儿子不会做饭而动手。

 

王珩遂围观人怎么做荷包蛋,他还处于记吃不记打的年纪,前一秒的心虚下一秒就忘了:“我要吃刚刚‘并’起来的,不要太老,不要溏心蛋,要快‘并’起来又没有‘并’起来的,软嫩一点。”他认真提出诉求。

 

王致嵩:......

 

最后,王珩心满意足地得到了他钦点的面,里面有很多东西。他刻意默默数着面条一根根吃。

 

“王珩,不许再磨蹭了,”王致嵩匆匆看了眼表,心知肚明:“吃完过来,有话和你谈。”

 

王珩不是很想谈,谈话的结果向来不好。

 

又磨蹭了十来分钟后,王珩还是站在了人跟前。王致嵩手边果不其然搁着一块熟悉的戒尺,抬手开始跟他提要求:“第一,以后不能随便挂别人电话,要等别人先挂,这样很不礼貌。”

 

王珩看着脚尖,实在没忍住抬头:“那不是让别人做不礼貌的人。”他与王致嵩对视三秒,败下阵来,心不甘情不愿地应声:“哦。”

 

“第二,我讲了好多遍,自己弄乱的地方必须自己收拾好,挨了打也记不住吗?”

 

哪有这种事?王珩手蜷在袖中,嘴仍在争取公正:“我原来可以不进厨房。”他住在家里,王致嵩居然会让他没有饭吃,这是天大的事。

 

王致嵩从他袖中捉出手来攥在手里,看他。王珩张了张嘴,气焰顿消,硬着头皮喃喃道:“无则加勉,下次改进。”

 

“说一句顶一句?”王致嵩捏着娇嫩的指节,反倒没急着打。

 

十岁前,他对王珩的规矩是:有错误一定会挨打,读不好书手上落戒尺,做错事身后挨竹板。入学后为避麻烦,手板打得就少了,多数是拉到膝上教训,知疼出去也不见伤。

 

近一两年,儿子过了十岁,开始有比较成形的想法,大概是萌芽期,总对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有着非比寻常的自信,打起来管教作用渐弱,他就不太这样罚了,小问题轻敲几记提醒一二,偶遇大事再重重罚下去让人知道忌惮。

 

这事王致嵩觉得本也情有可原,他是想轻轻罚两记,让人收收心下午好念书。此刻看着戒尺,反倒觉得轻了。

 

他教学时最怕学生唯唯诺诺没想法,学得不好可以教,没想法是真要命,所以轮到儿子,王致嵩就下意识想慢慢鼓励培养他思考,结果就是,现在完全不必担心儿子唯唯诺诺没想法了,他反倒要怕王珩上天。

 

王致嵩看向人,等他反应。好在王珩这些年也摸透了他的脾气,不敢再作死,却也不舍得认错。

 

王致嵩遂松开手,拍了拍大腿示意他趴下来。等了数秒不见人反应,他加重语气:“王珩。”

 

王珩心里一紧,一狠心趴了上去,暗恨自己没出息,等再长大一点......

 

身后骤凉,裤子被剥到膝弯,转眼覆上一只温热的大掌。王珩受惊,下意识想撑起,腰际被一把按下,身后就是极响亮一声:“啪!”烧燎的痛一下入脑,他脑子断片,一下又想挣扎。王致嵩从不这样打他的。

 

“啪!啪!”王致嵩直接将他挡拦的手捉在手心,并不停歇地连续又扇了两记。

 

身后烧痛席卷,寂静的室内尽是巴掌打在皮肉上的清脆响亮。王珩颇努力且抗拒的挣扎对一个成年男性显然不构成丝毫威胁,他照旧像一个熊孩子一样,被死死按在长辈膝头,身后的巴掌稳稳地扇打在皮肉上。

 

王珩隐隐萌发的自尊心忍受不能,他左扭右扭,身后劈啪作响,越想越气。

 

不过须臾,娇嫩的肉上便通红一片,切实的疼痛便再也隐藏不住了。没有板子,巴掌也一样很痛,甚至因为没有刻意收力直直抽落下去而更痛了些,王致嵩打了二十下后甚至还明显加力。王珩更生气了。

 

他甚至并没有心思东想西想,感慨为什么他要挨打,太疼了,他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认错。他没错!一定是王致嵩的错!是他先没有给自己做饭!

 

最后,王珩凭借自己的骨气挨完了六十记巴掌,身后薄薄的肿起一层深红,且因拒不认错又被重重罚了十记板子,经过王致嵩的训话,狠狠将自己埋进了被窝里。

 

后来管新逐曾下意识用一句俗语表达了对王珩不幸童年的同情——“砍柴的居然真的会以为皇帝都挑金扁担”。作为一个正常人,显然是不会觉得乖乖趴着挨打拒不认错就很圆满了,至少管新逐在亲身体验王珩家庭氛围前一直觉得——他明明可以扭头就跑。

 

但十来岁的王珩显然还没有升华过自己的认知,他挨了一顿打,而且很疼,他很虚弱,所以他选择团进被子里睡觉。

 

这是儿子固执的“爱好”。他儿子的解释是:因为抵抗消耗了体力。王珩对自己从小得出的结论一直非常满意,自觉很有道理,且坚称必须补觉才能复活。

 

王致嵩显然也司空见惯。这种程度的打也不需要上药。他倒了杯糖水放在床头柜上,又抽了支钢笔留了个字条压在玻璃杯下,摸了摸王珩额头,拉上窗帘,出门上班,成功迟到。

 

王珩、王致嵩(Q版):啊,糟糕的一天......

评论(57)

热度(575)

  1. 共1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